不管是出于陆家对傅家的生意仰赖，还是出于他的私心，他都不想让慕雪太过针对慕瓷。

慕雪全然体会不到他的苦心，她面容有些发冷，赌气地将手上的筷子砸在桌上：“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抢走的，爸爸的疼爱、和傅家的婚约，统统都是！”

只是这番话刚一出口，她就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，她谨慎小心地抬眼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陆佑城，但是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分毫不见消减，倒是让她安心了许多。

谁家女朋友还没个小脾气呢？

男人就应该忍着惯着啊。

“是吗？”

伴随着陆佑城的反问，慕雪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。

其实从各方面条件来说，陆佑城都不差，能够成为海市知名的花花公子，他的外形条件固然也是不差的，加之又是陆家的独生子，家产颇丰。

只是跟傅斯年相比，到底还是差了点东西。

此时慕沧凛已经回楼上书房了，林馨涟刚从厨房出来，见到的就是自家女儿和未来姑爷之间微妙的情绪流动。

虽然觉得不对劲，但是她问了一嘴，两人都只说没事。

回去的路上，慕瓷跟宋妈一起坐在后排，宋妈照顾慕瓷两天了，原本对这位之前没怎么在傅家露过面的慕家小姐是有些生疏的，但是只不过一个下午，她对慕瓷就生出了喜爱，两个人也熟悉起来。

“你妈妈还真是有些偏心得过了头，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妹妹，刚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，你身上又要添一道疤痕了，本来就嫩生生的皮肤……”

听着宋妈的同情之语，慕瓷只是上下搓了搓自己的袖子，“妈妈也是在气头上，如果不是因为跟爸爸吵架，她不会这么对我的。”

别人可以说林馨涟对她不好，但是却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对她的不满之语。

见慕瓷笑得很是温婉，宋妈的怜惜就更重了。

白日是宋妈在医院陪着慕瓷，到了晚上宋妈也该回傅家老宅了，傅斯年将宋妈送回老宅之后，连车都没下，就径直调转车头，朝着医院的方向重新行驶回去。

慕瓷这才察觉到傅斯年的心情似乎不大好，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心情怎么忽然就变差了，明明在餐桌上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……

她偷偷摸摸地从后座上看着他，殊不知自己的鬼鬼祟祟都落在了他的眼里。

“有什么想问的就问。”

她的目光简直如芒在背，傅斯年开车时都有些难以集中精神。

“你是不是心情不好？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吗？”

单独面对傅斯年时，她渐渐脱去了那层乖巧可人的外衣，将自己真实的性情展露出来：

“我只是惊叹于你的多面。”

挑了挑眉头，傅斯年透过后视镜看着她，“你在宋妈面前如此乖巧，但是在我面前却又闲适慵懒，我想知道，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。”

“或许每一面都是。”

冲着他狡黠一笑，慕瓷托着腮认真地凝视着他的侧颜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：

“你可以觉得我是个小骗子，可是我喜欢你这一点，千真万确。”

“幼稚。”

她措不及防的告白让他心跳漏了一拍，连带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：

“你喜欢我什么？有钱？英俊？还是说站在我身边能够给你带来旁人难以企及的虚荣感？”

“都不是。”

他竟然将自己和那些其他拜金的女人混为一谈，慕瓷的小脸忍不住皱了起来：

“是因为你像天神下凡，只要在你身边，我就能干到无比安心。”

天神下凡？这倒是个新鲜的词汇。

咀嚼着她对自己的形容，傅斯年猜想，或许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几次的缘故？

此后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。

在说起父亲的时候，她那感激的语气让他听着有些不适，他蹙着眉：

“他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，将你带回了慕家，保护好你难道不是他应该做的？从结果来看，他显然没能做到这一点。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

从目前的信息来看，慕瓷似乎是慕沧凛年轻时在外面的风流债。

这样才能解释林馨涟母女对她的恨意。

说到私生女的身份……傅斯年的眉头不由得蹙紧了些，母亲为他和慕瓷定下婚事的时候，便指定了慕瓷，当时她到底知不知道慕瓷的私生女身份？

他的眼神淡淡掠过她：“那你的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你亲生母亲的身份？”

虽然对傅斯年的话不服气，但是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反驳，直到他再度问起她亲生母亲的事情，她情绪不大高地开口：“爸爸什么都没跟我说过。”

从她这里是打探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信息了，傅斯年也就没有继续再问，将她送到医院之后，正准备驱车离开，却猛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小手。

他回头看向身后已经在床上坐好的女人：“还有什么事？”

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

如果她说想让他留下来陪自己，估计会被他无情拒绝吧？

慕瓷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，只是在他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：“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？”

她听宋妈提起过，这段时间他工作忙，手底下有几桩跨国大型并购案。

“如果有时间。”

今天在她身上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，傅斯年只不过留下这句话，就匆匆离开了。

等他离开之后，慕瓷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，又问了问秦鸢那边的工作进展，没多久，就扯着呵欠睡过去了。

等她睡熟之后，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却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。

刚从慕家出来的陆佑城经过医院，想到她应当是在这里，便走进来看看。

隔着高级病房的玻璃窗，他看着背对着自己、似乎已经睡熟过去的女人，眼中涌现出一抹贪婪的欲望之色。

如果难以餍足的欲望有香气，应该会是她身上的那种吧？

他阖上眼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驻足良久之后才离开。

在医院躺了几天的慕瓷很快就活蹦乱跳地出院了，出院那天，傅夫人还特意来接她，倒是让她受宠若惊。

虽然傅夫人一直待人宽厚，但是面对从前没见过的自己这么好，是不是有些古怪？

第一次见到自己时还可以说是因为见到了儿子的未婚妻，可是现在这无微不至的关心……简直是把她当成女儿一般娇养了。

“今年ES的新季衣服很不错，款式设计都很适合你，等会儿把东西都交给他们，我们先去逛街。”

面对傅夫人的热情相邀，慕瓷有些拘谨。

但是傅夫人却好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一般，笑着揽过她的肩头：

“当年怀斯年的时候我就想过，一定要生一个小公主，等她一出生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，谁知道生下来却是一个男孩！我当时一听说是男孩子，就在病房里哭上了！”

还有这样的事情？傅家难道不是应该都盼着生男孩继承家业才是吗？

“生男生女他爸爸说了不算输，那得我愿意生才行！”

傅夫人又豪爽地接了一句，倒是让慕瓷对一直养在豪门深闺的傅夫人多了几分羡慕，在傅家这样的地方还能保持本心，其实很不容易。

“所以你只管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妈妈，说起来——”

正想说理由的时候，傅夫人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顾忌，只是笑了笑，不再言语。

慕瓷也没放在心上，只跟着傅夫人一起进了ES的专店。

ES这个品牌跟其他高定不大相同，最讲究的便是顾客群体。

在其他高定品牌消费，只要砸钱就行，但是ES还讲究顾客的身份地位，只因该品牌一直只和贵妇名媛打交道。

因而将品牌的准入门槛高了许多。

在高定品牌圈子里，有一句话，用钱你可以拥有其他所有高定的限量，但是在ES，你会感觉“众生平等”。

“众生平等”自然是讽刺之语，是指ES将顾客群体严格划分开来。

连林馨涟都无幸踏入ES的门店，而跟着傅夫人进去的慕瓷脸上却是一片平静。

前世的时候，她成为了傅斯年的掌上明珠，ES这样“高傲”的品牌，也成为了她的私人衣橱。

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罢了。

她刚和傅夫人挽着手进去，平时显得狗眼看人低的店员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：

“傅夫人怎么来了？我正要通知您呢，这次ES的新季礼服和成衣都很不错，您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“今天不是我来挑，这是我的准儿媳，我想给她挑点衣服。”

矜持骄傲地一笑，傅夫人向她们介绍着慕瓷。

慕瓷也毫不露怯，自信大方地朝着她们点了点头示意。

有了傅夫人的引荐，她们自然不敢轻视，为首的领班上下打量了慕瓷一眼，衷心地夸赞道：

“傅少夫人长得国色天香，不管穿什么都好看，跟傅总真是天生一对！正巧刚到的新季成衣配色优雅又年轻，衬着少夫人的肤色正合适。”

即便知道她不过是为了能拿些提成才这么说，但是慕瓷不得不承认，自己还是被这番话取悦到了。